《中国教育报》推出名师工作室系列新闻观察报告

《中国教育报》推出名师工作室系列新闻观察报告

本报记者 梁丹 赵秀红 高众 林焕新

  “名师工作室”系列新闻观察之一

  《中国教育报》2020-07-22

“名师孵化器”在行动

——全国名师工作室建设情况调查

  【编者按】“一个人可以走得很快,一群人走得会更远”。近年来,名师工作室在全国呈遍地开花之势,这一个个活跃在全国各地的专业学习共同体,正成为培育骨干教师的“特种部队”、教学改革的“试验田”和区域教育均衡的“催化剂”。本报成立名师工作室采访团队,历时两个月调研采访,梳理全国各省份的名师工作室,采访多个名师工作室的主持人、成员,教育主管部门和学者专家,最终形成4篇新闻观察,尝试描摹出我国名师工作室的发展轮廓,并深入组织内外部,观察研究名师工作室的运行机制,以及如何引领青年教师专业成长、发挥引领辐射作用等。从今天起本报陆续刊发这组报道,敬请读者关注。

  “课堂教学过程中,是教师感觉自己掌控了课堂重要,还是学生不完全在教师的控制下、真正地在学习重要?”

  “我们的教学,究竟追求学生‘一样’,还是学生‘多样’?当学生的想法都一样时,这是否是一种异样?”

  ……

  近日,贲友林在其名师工作室微信公众号里发布了一篇教学反思,从一道数学题说开去,发出的这一连串追问,让同为数学名师的华应龙感叹“快让人窒息”了,却让人一步步体悟他推崇的“学为中心”教学思想。这位南京的小学数学特级教师,带领着他的志同道合者——贲友林名师工作室的十几名教师,对教学中不易被察觉的“看不见学生”的行为进行反思、追问、修正。

  跟贲友林名师工作室一样,王笑梅名师工作室、唐秦历史名师工作室、徐长青名师工作室、谢赠生美术名师工作室、吴正宪名师工作室……越来越多叫得上名号的名师工作室走进我们的视野,这一个个活跃在全国各地的名师团队,正成为教师专业成长,尤其是培育骨干教师的“特种部队”。

  从“我”到“我们”

  “一个人可以走得很快,一群人走得会更远。”

  名师工作室从其实质上说,是一种专业学习共同体。专业学习共同体,最早发轫于上世纪90年代,在英美等国兴起,极大地促进了基础教育教师的成长,成为知识经济背景下一种新的教师专业成长模式。

  “进入21世纪的我国基础教育,名师不再是学校独有的‘部门资源’,而成为区域乃至社会共享的‘公众资源’。为实现名师效益的最大化,加快构筑区域教育人才高地,近年来国内一些地方相继建立了不同层次和不同类型的名师工作室。”长期关注名师工作室的研究者、广东第二师范大学科学教育研究所所长胡继飞说。

  虽然名师究竟是教师个体自然生长的结果,还是可以经过体制化“培养”而生产,学界存在争议,但名师工作室在实践中早已经如火如荼。研究者普遍认为,目前有据可查的、我国最早关于建立名师工作室的文件是上海市卢湾区教育局于2000年9月教师节前夕印发的《关于建立“名师、名校长工作室”的通知》。据此文件,上海设立了目前可知的最早的名师工作室。其他地区也相继成立了“名师工作室”“学科首席教师”等优秀教师培养团队。如2002年上海宝山区教育局为了解决在教师队伍中出现的“名师断层”现象,首批集中命名了18个名师工作室。随后,北京、重庆、杭州等地相继出现名师工作室。

  名师工作室走进我们的视野已经十几年,那它在教师成长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2013年,江苏吴江高级中学历史教师顾俊从教10年时,给同事唐琴发信息说:“突然发现,我不会上课了,很难挖掘到新东西,上课劲头不足了。”

  这位江苏省特级教师很快回了电话:“这是正常的,每个老师都会遇到,抱怨解决不了问题,你需要寻找新灵感。”唐琴一有课,就邀请顾俊去听,看到新东西,就迫不及待地传授于他。

  那时,顾俊刚刚成为唐秦历史名师工作室的一员。唐秦历史名师工作室成立于2009年,以唐琴的名字命名。鉴于历史的意蕴,“琴”改为秦朝的“秦”。

  顾俊迎接的又一个挑战是跨学科的课。2016年,他和物理教师陆良荣一同执教《近代以来的世界物理发展史》,但历史与物理的交叉让顾俊一时不知如何下手。焦急备课时,唐琴提醒顾俊:“立足历史,别去动物理老师的奶酪,把物理作为对象分析其在时代中的价值和作用。”顾俊恍然大悟,找到了思绪:抓住科技与人文的关系,挖掘物理发展史背后的人文含义。

  甚至在周末晚上11点,顾俊接到唐琴的电话,声音急切:“快看电视,电影频道在放霍金的电影,或许对你能有些启发。”

  有人打了个比方,名师是“教育生态系统”中的一棵大树,名师们的高度使得他们能够成为改造教育气候和环境的示范性力量。

  在河南,一期中原名师工作室工程,就能为全省各地培养近1000名骨干教师;在上海,通过3期“名师名校长”工程,完成“双名”学员培训近3000名,正在进行的第四期工程中,涉及培养教师6300多名;在江苏常州,截至2018年底,已先后完成4批共205个名师工作室的组建,带动了全市2000余名青年教师专业发展……

  相对于集体备课、师徒制等传统的教师成长路径,名师工作室新在何处?北京教育科学研究院教师研究中心主任鱼霞认为,集体备课是共同解决在教育教学中遇到的问题,人员不固定,形式较为松散,而师徒制局限于“一对一”的学习方式,不易做到海纳百川,局限了学徒的专业发展。

  “名师工作室代表了教师专业学习范式的转变,更利于激发教师成长的内生动力。”鱼霞进一步解释,工作室的主持人通常是在某一区域内具有一定知名度和影响力,具备独特的教育教学主张或者风格,有学科的话语权和示范作用,这样的人去引领建设学习共同体,同伴共生互助,志同道合,互有共鸣,克服了学习的孤独感,这种氛围对于激发教师的自生动力极为有利。

  名师工作室是一个社群概念,让教师专业成长从“我”变成“我们”,其价值取向,是通过建构一种培养机制,改变名师成长与产生的自然状态,“规模培养”名师,“可以预判,名师工作室作为一种专业学习共同体,将成为我国促进教师专业发展的新模式和提升骨干教师课程领导力的新途径。”胡继飞说。

  遍地开花的名师工作室

  2005年,上海市教委启动了第一期“上海市普教系统名校长名教师培养工程”,至今已走过10余个年头,进入第四期培养阶段。

  广东省名师工作室始建于2009年,当时称为“广东省教师工作室”。2018年启动新一轮的工作室建设,改名为“广东省名教师工作室”。如今,广东省省级层面共有308个名师工作室。

  2011年,北京市启动了“名师发展工程”,如今已经发展到第七批。

  2013年,山西省启动了“山西省中小学名师培养计划”,选拔了150名教师,经过培训研修,于2018年对首批124名培养对象评定,授予“山西省中小学教学名师”,依托这批名师,要求建立名师工作室。

  2015年起,湖北省将评选“湖北名师”升级为评建“湖北名师工作室”。推动教师评价从“评价个人”向“搭建平台”转变,首批中小学“湖北名师工作室”22个。

  2017年5月,河北省教育厅发布了《关于启动名师工作室研修项目的通知》。

  2018年7月,江苏省开始推进省一级名师工作室建设,谓之领航名师培养工程。

  ……

  根据官方公开资料,记者对31个省份的名师工作室进行了调研梳理,除了少数省份没有在全省层面推进名师工作室(但不代表市县级的名师工作室不活跃),其他省份的名师工作室可谓遍地开花,而且时间相对集中于2010年之后。

  这是个有意思的现象,为什么是这个时间?

  我们把目光投向2010年前后我国的基础教育。2011年,我国全面实现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基本扫除青壮年文盲。“两基”如星星之火,串联起了基础教育的重要转折。教育督导制度发轫于“两基”,免费义务教育实现于“两基”,均衡发展起步于“两基”,素质教育理念脱胎于“两基”……当数量不再是基础教育面临的最大问题,质量提升的呼声渐高,这其中,质量提升的最核心要素是教师。

  “虽然名师工作室在20年里一直在发展,但是近10年来发展势头更猛。”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教师教育研究所教授桑国元分析认为,2001年,国家义务教育新课程改革在全国铺开,所以在江浙一带、东南沿海一带开始大力推广名师工作室,这是基于对新课改背景下优质教师资源的迫切需求。近10年来,义务教育课程改革进入深水区,高中课程改革也刚好是这10年,加上高考改革,反过来影响到义务教育阶段,对教师的专业化成长给予期待,导致了名师工作室的涌现。

  记者调研发现,全国各地名师工作室的发展既存在共性,也差异颇大。

  从组织结构来看,名师工作室分为教育行政部门亲力亲为、依托教师培养基地、教师自发组织等不同类型,并以前两者居多。授牌的主体也有差异,有省级名师工作室,也有市县级名师工作室。有的工作室以项目驱动的形式开展;有的是根据本区域教育发展目标来带领区域内骨干教师发展;有的采用流动工作站方式,有严格的进出站要求。

  从经费上来看,差异更大。最高的是江苏领航名师培养工程,每年经费不低于18万元;最低为河北省,每年1万元。每年3万至10万元的最为常见,比如,上海第四期“双名工程”中,分高峰工作室和攻关基地两个标准拨付经费,高峰工作室3年下拨资金20万元,攻关基地3年经费10万元。

  从培养周期来看,时间为一年到三年不等,一年的大多以项目带动;从成员组成来说,大部分由官方机构遴选,广西、陕西等少部分省份的名师工作室成员由主持人自主选择、提名。大多数省份对于学员的区域均衡都有要求,比如,江苏市级名师工作室,要求本市成员比例不能超过70%,一个省级名师工作室30名成员,需兼顾全省13个大市。

  即使是一位名师,但并不代表有能力引领好一个专业组织的发展。所以,先培养名师,再进行名师工作室建设,也成为河南、山西、江西、陕西等省份的选择。

  另外,调研发现,鉴于互联网时代的大背景,各省份普遍都有网络平台建设的需求,从江西、湖南等省的政策文件来看,都重视建设网络名师工作室;河北、浙江、广东的名师工作室网络平台内容较丰富。

  踩着“痛点”跳舞

  2019年11月28日,贵州教师张秋荷有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工作室,她将自己研究的“乡土语文”理念推向全国,年仅27岁的她已是全省最年轻的乡村名师。

  而在2017年,这位年轻的特岗教师还是贵州省张梅乡村名师工作室的一名成员。短短两年,她成长迅速,捧回了全国中小学青年教师教学竞赛省级一等奖、全国三等奖奖杯。

  张秋荷成长的平台有点特别——乡村名师工作室,这也是贵州省的独创。

  贵州乡村名师工作室管理办负责人、贵州教师教育学校校长张佩玲介绍,贵州在名师工作室的基础上,并行乡村名师工作室,基于一种考虑:贵州省65%以上是乡村教师。乡村队伍庞大,但整体质量和整体教育水平偏低。要想提高贵州省基础教育质量,提升乡村教师水平是重中之重,所以要夯实底部,进而推高顶部——乡村教师的顶部。

  为此,贵州省成立了专门的管理服务机构——乡村名师工作室管理办公室。按照规划,从2015年起,用5年时间建设1500个名师工作室,目前已建成1086个,覆盖了贵州一半的乡镇。

  “最开始建队伍时,所有工作室只有两名特级教师,现在已经有20多名乡村教师主持人评为特级教师,还有十几名评为正高级,近30名教师获得省级优秀教师、优秀教育管理者的称号。有的学员培养第二年即成为主持人,说明工作室真的起到了孵化名师、引领成长的作用。”张佩玲说。

  张佩玲观察到,乡村教师更多关注怎么做的实操内容,对于“为什么”的需求不明显,但成为名师一定要知道“为什么”。为此,贵州设立乡村教师专项课题,避免乡村教师的课题被竞争排挤掉。“经过一两年的引导,主持人已经开始朝这个方向去努力了,但遗憾的是,相对于1000多个工作室,能立项的课题数量还是太少。”

  记者采访中发现,名师工作室作为名师的“加油站”和“孵化器”,作为名师的后备梯队,慢慢成为区域解决教师队伍建设“痛点”的抓手。“痛点”不一样,做法就千差万别,名师工作室被寄予带动、聚焦区域教育教学质量提升的厚望。

  对于东部,面临的情形又不一样。据上海市教委有关负责人称,2005年,上海市教委启动了第一期“上海市普教系统名校长名教师培养工程”。“双名工程”的缘起有着鲜明的时代特征。一是本世纪初,社会的发展提出了培养高素质、多样化、创新型人才的目标,相应地对教师的素质提出了全新的要求。二是彼时上海基础教育正面临着师资队伍“青黄不接”的局面,一批知名校长、知名教师退休,新的领军型校长和教师后继乏人。三是当时社会上有“教育家们在哪里”之问,“教育家办教育”成为新的教育战略。在此背景下上海“双名工程”应运而生。

  这位负责人解释说,经过10年的发展,前3期“双名工程”共培育“双名基地”主持人212人、学员近3000位,第四期开始“聚焦难点,攻坚克难”,聚焦解决基础教育实践的重点和难点问题,聚焦学科德育与全员全程育人的关键问题,针对不同梯队的培养对象,设置三大培养计划:“高峰计划”“攻关计划”和“种子计划”,值得一提的是,“高峰计划”旨在培养具有厚实专业素养、先进教育理念的教育家型校长和教师。

  “原来的模式是一个团队,但是‘高峰计划’是要持续地打造一个人。上海已经有一些很高端的教育人才,但是要成为一名教育家,势必形成自己的理论体系、代表性的教育思想,需要借助专业的力量和平台来梳理总结、辐射影响已有的成果。”这位负责人解释说。

  从全国范围来看,大多数名师工作室已经成为别的组织、别的机构不可替代的教师专业发展的平台或途径,不仅培养了大量优质的教师资源,还为区域发展带来品牌效应。比如,江苏南通,前几年成立了以李吉林等教育家领衔的高端名师工作室,这几年活跃着王笑梅等年轻一辈的名师工作室,引领着区域教育向前发展。在江苏省知名品牌评选中,“南通教育”是唯一一个以教育名义入围的知名品牌。

  名师工作室作为新生事物,在实际运行中,需要解决的问题也不少。东北师范大学教育学部教授、博士生导师于伟认为,有关“名师”的问题仍是名师工作室的最大阻力,有些名师已经远离教学一线,有的挂牌收徒,但是很少组织教研活动,工作室形同虚设,也有的名师教学经验非常丰富,呈现鲜明的个性,却无法形成辐射力。

  “另外,名师工作室在运行过程中出现了机制性障碍。”于伟分析认为,名师工作室呈现“非官非民”的定位和尴尬处境,表现为工作室目标不明、教育行政部门收放力度不够、领衔人权职比重不尽合理等。

  如何让名师工作室成长为有生命力的共同体,让这支教师专业成长的“特种部队”展开拳脚,孵化更多的名师,成为优化教育生态和区域环境的示范性力量,显然面临的挑战还有很多。


  “名师工作室”系列新闻观察之二

  《中国教育报》2020-07-25


半熟的“桃子”怎么熟起来

——****名师工作室培育成员教师专业成长

  苏州吴江区唐秦历史名师工作室成立11年,前后培养了60多人次教师,走出4位姑苏教育人才、3位区教育人才和一位教研员;

  南通王笑梅名师工作室5年里有2名教师评上小学正高级职称,3名教师成为小学语文特级教师;

  深圳龙华区向浩名师工作室首批20名成员,进入工作室仅三五年,就在核心期刊发表论文20余篇,出版一本科研专著……

  进入名师工作室的教师,应该都是名师的种子选手,如半熟的“桃子”。外界期望,经过几年工作室的历练,他们应该都能散发出“成熟的味道”。但从全国范围上看,名师工作室在培育、输送名师、骨干教师的“产量”上差距悬殊,不得其法、流于形式的问题也在一定程度上存在,一些名师工作室甚至有名无实。

  原因何在?

  名师工作室里的一节好课是如何生成的?

  成都、深圳教师“组团”来北京,就为了听吴正宪老师的一堂公开课;雄安新区雄县第一小学校长孙兰平每次把天津名师徐长青来讲课的消息发在微信群里,全县相关学科教师无论是否是其工作站成员,都踊跃报名参加……

  当教师的,谁不想上一堂好课呢?

  然而,对于许多教师尤其是青年教师和乡村教师而言,这并没那么容易。

  调查中记者发现,无论是教育“高地”的东部地区,还是教育资源相对落后的中西部和乡村,名师工作室不约而同地开展了听课评课磨课、读书交流、专家讲座等一系列活动,试图为教师们找到生成好课的“秘方”。但显然,不是所有活动都有加速成长的“魔力”。

  什么方法最能帮助教师打造一堂好课呢?采访中,很多教师反映,是“磨课”,尤其是名师操刀的磨课。

  2014年,张秋荷毕业后来到贵州省毕节市威宁彝族回族苗族自治县东风中学任教初中语文。“备课没有经验,也没有人指导,像打空拳,常常就从网上找现成的课件课例。”张秋荷回忆。

  2017年,张秋荷加入张梅乡村名师工作室。两年后,她被推荐参加第二届全国中小学青年教师教学竞赛。

  “镇上帮我磨课的老师们意见不一,年纪大的老师说要重字词、文本翻译,有的老师说课改就是要热闹、要博人眼球。”张秋荷心里都不太认可,“好课难道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正迷茫时,贵州省乡村名师管理办主任张佩玲为张秋荷找来专家帮她看课。“专注文本、轻巧构课,根据学情定目标”的建议,让张秋荷终于坚定抛弃了花哨噱头。比赛前一周,张梅再次为张秋荷组织听课磨课队伍,对“动了大手术”的教学设计进行多次打磨。待从全国青教赛赛场走下来,在现场指导的张佩玲又从课堂效果的层面提出改进意见。张秋荷这时意识到,好课就像美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张秋荷收获省一等奖、全国三等奖。2019年,被评为贵州省乡村名师的她将打磨出的课例带到贵阳、上海、深圳、成都等地展示。

  每次切中要害的打磨,不仅成就了一堂好课,更是启发教师对好课的理解。“这是个怎样的女孩?这样的女孩难不难追?你追不追?如果不是听了向浩老师的建议,我绝对想不到学生们能对《蒹葭》有这么大的兴趣。”深圳龙华区玉龙学校语文教师李一凡说,是主持人向浩告诉刚毕业的她“不要老想着把知识点讲完,要关注孩子怎么学”。在南通王笑梅名师工作室,90后成员杨楠在12次磨课后,明白即使面对一年级孩子也要“放手”,效果比全堂灌输好得多。

  教无定法,教师专业成长的路径也不止“磨课”一条。在各地名师工作室的探索中,越来越多的教师通过其他有益方式推开了好课的大门。

  唐秦历史名师工作室让学生参与评课,纠正了不少教师上公开课“博取专家同行认可而忽视学生”的问题;天津名师徐长青要求每节课后开展质疑性群评群议,“整课勾络,优点说足,缺点点透,方法给够”的原则让磨课有的放矢,高效提升课堂质量;深圳向浩名师工作室每两周组织一次青年教师汇报课,当场评议并开设主题讲座……上公开课、听示范课、同课异构、双师同堂等形式也被广泛采用。

  四川师范大学教授、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科研创新团队负责人李华平指出了关键所在:“教师的成长平台一定是课堂,名师工作室的活动应该围绕课堂开展,提升教师课堂教学能力。也只有这样的活动,才能吸引教师们积极参与、长期参与。”

  基层教师的教科研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根据北京、上海、江苏、浙江、四川、陕西等多个省市教育部门公开文件,记者发现“科研课题”是名师工作室的一项主要建设要求和考核指标。在名师工作室主持人的带领下,越来越多的基层教师开始加入原本由教育学者、理论研究者统领的教育研究中。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教师教育研究所教授桑国元表示,教师作为研究者已是全球范围的大趋势。

  但有一些工作室成员反映,名师工作室以课题研究为主业,“有一种在大学里给导师打工的感觉,也不知道课题有什么用”。

  教师要不要做课题?什么样的课题才是有用的课题?

  2008年,徐长青名师工作室成员、天津师范学校附属小学数学教师叶鸿琳做了个“草根”研究——教师在课堂中的行走路线。

  题目看似很小,但研究起来大有学问。叶鸿琳发现,教师上课时的站位大致分为三种:长时间站在讲台上、站在学生中间、在教室里游走。“但没有一种是完全正确的。第一种对于提升学生注意力非常重要,可以与更多孩子眼神交流,但会造成孩子注意力疲劳。第二种会让一部分学生消失在老师的视域中。第三种,变成了老师和学生之间的捉迷藏。”他说。

  在徐长青指导下,此前从未做过课题的叶鸿琳经过观察和科学实验,找到了最合适的教师行径策略:讲重难点,教师要站在讲台上,并且配合手势吸引学生;轻松的话题和发散性问题,教师可以走到学生中;游走只适合观察学生个体或组别学习效果,应该是课堂中最少用的一种。

  叶鸿琳凭借研究成果《教学技巧——教师站位与行走路线的研究》获得了2011年天津市青年教师学术论坛一等奖。“这个问题太真实了,老师们一听就会想,平时我也这么做,怎么就没想到是这些原因让孩子注意力分散呢?他们也会想来做研究,找答案。”叶鸿琳说。

  “不搞教学过不了日子,不搞教研过不了好日子,不搞科研好日子也过不长。”徐长青用3句话准确形容了教学与教研、科研的关系。他表示,一线教师普遍陷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教学中,缺少反思和提炼,因此他对成员提出“每个人都要参与课题研究”的要求。

  那么课题问题从哪里来?

  “问题不是主持人自己拍脑袋想出来的,而要听老师们反映的问题,那都是老师们实际碰到的真问题。”北京数学特级教师吴正宪把教科研比作一个手术台,主持人是主刀大夫,成员是助手,“只有研究怎么破解教学上的真问题,操刀的、围观的才能一起思考怎么做,教师才有参与感和获得感”。

  吴正宪工作室里的课题,山区教师都能参与。北京密云区最北边的古北口镇中心小学设立问题角,学生们在预习时提出问题并挂在上面,老师们据此发现学生共同关注的核心问题,在课堂上重点讲解。“这是从‘问题导向课堂’的课题中找到的方法。”该校副校长、吴正宪密云工作分站成员薛秀玲说。

  “教学中,无论是新手老师还是专家型老师,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难题,而要解决这些困难,就需要教研。科研给老师们提供更多科学研究的手段、方法,能使教研成果更有推广价值和参考意义。”桑国元说。

  但同时,桑国元也指出,由于过去教师学历程度有限、师范教育中缺少对研究能力的培养,导致许多教师教研能力不强。“这就更需要名师主持人的引领,而目前看来,主持人的科研能力也需进一步提升。”他介绍,北师大、华东师大等许多高校都在举办相关名师工作室主持人和成员培训,为教师们做好职后培训。

  “尽管还存在一些困难和问题,但仍应该鼓励一线教师开展教育科学研究。”桑国元表示,教科研对于教师专业发展必不可少,但最终落脚点必须是学生的发展,为科研而科研则失去意义。

  如何从一位名师到一群名师?

  有了好课、有了课题,就能算是名师吗?名师工作室的成员会不会就是主持人的复制品?

  “要形成自己的教学风格,提出教学主张。”唐秦历史名师工作室主持人唐琴认为,这是成熟教师冲破“低空盘旋”困境的必要条件。

  2009年,对于主持人唐琴的这项要求,成员季芳想了一周后凭着感觉提出了“和谐”“对话”“师生”3个词。“觉得课上师生交流少,总在读史料,而我想发挥自己擅长与学生交流的优点。”季芳解释说。

  读学术著作挖掘教学素材,查专著寻找理论支持,写教学主张相关论文,专家与学生评课后再完善……在唐琴指导下,季芳的教学主张终于变得明晰起来。“就叫‘对话历史’。”季芳介绍,原先师生之间、生生之间的对话,现在还拓展了学生与教材对话、与历史人物对话,更体现学科专业性。

  “很多老师虽然课上得好,但风格不稳定不统一,个人与学科的特色也就无法发挥出来。形成教学风格和主张,是一个经验型教师转变为成熟型、专业型教师的关键。”现已是苏州吴江区教研员的季芳,终于体会到其间意义。

  有人说,大树底下难长草。比如,天津一名教师就曾经选择退出名师工作室,原因是从备课到上课,从课堂导入到作业设计,主持人都为他“精心策划”,并让他严格执行,使他觉得“自己成了一个没有思想的表演者和宣读者”。一年下来,不仅教学水平没有突破,而且身心疲惫。

  但名师怎能简单复制呢?这样看来,教学风格和主张则是老师们各自独特的标签。

  福建周大明名师工作室成员乐园的教学主张正是她的名字——乐园英语。“我提倡乐教、乐学、乐思,其中‘思’来源于周老师的‘思维英语’。但我更强调以思考为乐,也思考学习中的快乐。”

  南通王笑梅名师工作室成员王树峰发扬个人特点,走大气幽默路线;杨楠擅长创作,就带学生写儿童诗……

  “教师的成长要各美其美、美美与共,才能带领儿童走向美好。”在王笑梅看来,有的老师激情澎湃,有的老师含蓄内敛,这本来就无法统一,教学风格百花齐放才能让教育充满美。

  要实现这样的理想状态,主持人对各类型老师的培养方式就尤为重要。王笑梅说:“主持人要能因材施教,让成员们发扬长处,找到自己在团队中的位置和存在感。”她根据各位老师特长分配不同的任务:年轻老师对技术熟悉,就研究信息化课题;让副校长级别的老师组织活动,与教学管理结合起来;朗诵好的老师为大家打磨课堂语言;文笔好的老师负责指导写文章……顺风而呼的方法让成员们成长得很快。

  而作为成长共同体,各美其美的同时,总有什么东西让众人紧紧凝聚、美美与共。

  “是高度一致的教育理念。”桑国元说,“成员间要有共同认可的愿景和价值观,然后才能参加共同的实践活动,奔向共同的理想目标。”

  对此,吴正宪作了更具体的说明:“对孩子的尊重、对教材本质的理解,是我们的思想基础。在这之上,让每个老师充分发挥特长,演绎不同的风格。”

  数学难道只是教儿童算数吗?到底数学教育要给孩子带来什么?吴正宪名师工作室里的成员都熟悉吴正宪的这两个反问,也知道她的回答:“更要启迪智慧,完善人格。”这才有了王化伦老师在教学中加入数据共享环节,强调合作互助意识;才有了谢超老师并不呵斥突然走上讲台为老师盖上笔帽的孩子,反而表扬其细致贴心。“看吴老师是这么做的,各位成员也是这么做的,潜移默化中我也就这么做了。”谢超表示,工作室里每个人都认可吴正宪“以学生发展为本”的理念,互相影响,久而久之理念就变成信念,并转化为实际行动。

  志同道合,让这些来自不同学校甚至不同地区、有着不同风格特色的老师们,一同从平原走向高原,从高原走向高峰。

  “一人行走得快,但众人行走得远。”好几位教师不止一次地说起这句话。记者发现,“出室而不离室”的大有人在,他们已经“结业”,却仍旧积极参与工作室的活动。对他们而言,工作室不仅是名师“孵化器”,更是教师互相帮助互相成就的精神家园。

  “主持人就像彗星。”王笑梅说,主持人带领成员形成的成长共同体,正如彗星带着长长的尾巴,而他们将在中国教育的天空上留下各自闪光的印迹,照亮更多教育者专业成长的道路。

  

“名师工作室”系列新闻观察之三

《中国教育报》2020-07-27

“塔楼”的光可以照多远

——聚焦名师工作室的引领辐射功能

  “不如用一首歌曲,引入你要讲的定语从句语法。”

  “可以再加点高考真题,让同学们既知道为什么,也知道怎么做。既种得了麦子,也看得见馒头。”

  ……

  夜深了,陕西商洛刘小红名师工作室主持人刘小红,还在和百里之外的工作室成员、渭南中学英语教师师靖,讨论着第二天的导学案。

  在商洛,这个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称的西部山城里,刘小红名师工作室就像一座“塔楼”,不仅辐射引领着当地,还将“光”投向了更大的范围。

  目前,刘小红工作室已经吸纳、培养了100多名青年教师,除了商洛本地教师外,还有来自渭南、西安、延安,甚至四川广元的学员;工作室的微信公众号“因爱而语”,关注人数超过7500人,这些来自全国各地的“粉丝”大部分是教师。

  “名师作为一种公共社会资源,因为稀缺更显宝贵。为了让这种资源效益最大化,就需要通过某种形式,比如名师工作室,对外进行引领和辐射。”在四川师范大学、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科研创新团队负责人李华平看来,“聚焦区域教育的引领、辐射,是名师工作室的重要任务”。

  为什么说发挥名师工作室引领辐射作用,是重要且必要的?如何扩大这种引领与辐射?网络在其中发挥了怎样的作用?又该如何评价名师工作室所承担的引领与辐射功能?

  名师资源的“扩大装置”

  “三条线段一定能围成三角形吗?”“你觉得为什么要学习三角形?有什么用呢?”在工作室成员、北京密云区第二小学数学教师张杰上完展示课后,北京市数学特级教师吴正宪,留住了正要离开的学生,提出了几个问题。

  “我来到这些地方,是想带来些好的理念、技术和教学方法。”吴正宪说。

  从2008年开始,“吴正宪小学数学教师工作站”相继在密云、顺义、延庆等北京远郊成立了分站。

  “我们自2011年就启动了课改,但操作起来很难。”密云区教育委员会小教科科长张文华表示,“比如,让学生成为课堂的主角是课改的一大核心,但怎么做?好多老师摸不着方向。吴老师给了我们很多示范和指导。”

  “这节课设计得很生动。但是,课堂上孩子们产生思考和问题后,应该快速抓住,先用生生对话引导思考,你再去点睛帮助解决。让课堂有生成,让学生真学、真懂。”在孩子们离开教室后,吴正宪总结道。

  “以前,老师们更关注自己的表现,讲得好不好,例题多不多。但是吴老师让我们明确了能让孩子们活起来、动起来的课堂,才是真的好课堂。”密云第六小学数学教师王化伦表示,现在,整个密云小学课堂都已经彻底告别了“小手一背,你说我讲”的传统模式。

  2019年11月,刘小红推荐工作室成员、商洛中学英语教师阮桂琳参加了西北地区首届高中高效课堂创新大赛。在各地近千人的参赛教师中,教龄3年的阮桂琳凭借自己和工作室团队精心打磨的课堂展示,获得了大赛特等奖。

  “每个教师都渴望在更多的舞台上展示自己,我们也希望能为学员们搭建更大的平台。”刘小红认为,名师工作室的引领辐射,其实也顺应了工作室学员在展示中成长、获得激励的愿望。

  “客观来看,名师教学经验丰富,有传播分享自己教学理念、实践经验的想法;老师们有发展的需求和成长的渴望。名师工作室的引领辐射,很好地对接起了各方需求。”广东第二师范大学科学教育研究所所长胡继飞说。

  “名师资源是宝贵、不容易流动的,而名师工作室,把‘我’的发展变成了‘我们’的发展。”浙江省教育技术中心名师工作室项目办项目主管沈清介绍,在温州永嘉县,有一所高中学校的数学、历史学科长期落后,靠自身力量很难赶超,“在全省范围内,我们选派了相关学科的名师工作室,通过吸纳工作室成员、线上线下集体研修等,实现了精准帮扶”。

  从各省份政策文件对名师工作室成员的选择要求中,也可以看出,各地政府对名师工作室带动区域教育整体发展的期冀。

  在广东,省级名师工作室成员的选择必须兼顾学校、地区的平衡,来自同一学校的不能超过两名;在宁夏,6至8名工作室成员中,必须有2至3名来自贫困地区;在甘肃,名师在当地建立工作室的同时,还需在全省11个连片贫困县区建立二级工作室……

  “对政府而言,通过名师工作室的影响辐射,能够以相对少的资源投入,达到‘爆破’式发展效果,促进区域的整体发展。”李华平说。

  李华平表示,从更深层次看,名师工作室的引领辐射,是其社会公共资源属性的必然要求。“名师作为社会公共资源,离不开社会的公共认同和公共维护,这种公共性也决定了名师资源理应由社会共同享有。名师工作室则是这一资源最好的扩大装置”。

  星火何以燎原?

  4872公里,是江苏常州与新疆克州的距离。江苏省小学数学特级教师蒋守成一直在思考,如何增强工作室的“辐射能量”,确保其能克服如此遥远的距离限制?

  “品牌输出”是他探索出的答案。

  “我的任务是出思想、提方案、重引领,工作站的日常运营由本地教研单位负责。”多年来,蒋守成带领团队打造了“数学主题拓展”学科品牌,“就像品牌旗舰店,我认为要提供的是可借鉴、能快速启动的模式。”

  在对外输出中,不只要有品牌概念,还要有可操作的具体内容。在“数学主题拓展”这个大品牌下,蒋守成和团队还提出了主题童话、主题游戏、主题实践等细分品牌和相应的操作设计,“比如,在主题实践拓展活动里,怎么让孩子理解‘千米’这个单位?我们会提示老师,可不可以让孩子们自己去走一走,测量一下?”

  在这种模式下,蒋守成已在新疆克州、内蒙古土默特左旗、宁夏宁东和辽宁海城等地建起了6个名师工作室。

  “名师工作室要有品牌意识。”蒋守成表示,“能够在区域内外形成影响力的,都有一个独特的学科品牌作为支撑,比如天津徐长青的简约数学、苏州徐斌的无痕教育等。”

  只有“品牌”就足够了吗?在吴正宪看来,名师工作室还需要建立起能够发挥专业服务作用的辐射合作机制。

  为解决这个问题,她和团队创建了以几何级数拓展的“1+9+N+n”的团队研修模式,其中,“1”代表总站,“9”代表北京9个分站,“N”代表全国各地的分站,“n”则代表了成千上万的基层一线教师。“总站示范引领,分站补充、支持、拓展,通过总分站的互动影响,带动广大基层教师,开发和生成更多的优质资源。”吴正宪说道。

  “这一结构既能保证对区域的覆盖‘一个都不少’,还能让大家互相联通,顺畅地进行交流学习。”工作室成员、北京顺义区教育研究和教师研修中心小学数学教研员张秋爽说。

  “影响辐射的大小,除名师自身的学术引领水平之外,还涉及协调能力、对外沟通能力、组织管理能力等综合能力。”在李华平看来,不是每个工作室都能有如此全面的能力和充足的时间精力,“这就需要借助外部的力量,帮助名师工作室发挥出更大影响”。

  在上海,有行政部门牵头对接,引导名师工作室吸纳薄弱学校教师,助力百所学校的“强校工程”;江苏帮助每个省级名师工作室与本地区或其他地区的一所薄弱学校建立帮扶关系;在河南,由教育厅统一组织遴选,每个中原名师工作室每年培育5名省级名师和10名省级骨干教师……

  “我们一直认为名师是宝贵资源,但对如何发挥其作用,还不是很清楚。现在,通过工作室这种形式,行政管理部门和名师相互支撑,既让名师在更大范围更高层次上参与区域教育发展,也给名师提供了一个更好的平台。”河南省教育厅教师教育处国培工程负责人李社亮说。

  “名师工作室就像星星点点的火种,如何让它的火光映照得更高更远?既需要内部的努力,也需要外部的支持和帮助,内外都有了共同的愿景和行动,才能让星火燎原。”胡继飞表示。

  “互联网+”带来了新想象?

  在“互联网+”时代,如何利用信息技术为教师培养和资源分享提供新机遇,更好地发挥名师工作室的引领辐射?

  浙江、广东、河北、湖南等地,建起了区域名师工作室网络平台。

  经过10多年发展,“浙江名师网络工作室”网站已建成名师工作室近1000个,平台视频、图文资源等超360万条,总访问量突破2亿次,日均访问达13万人次。

  在网站首页“工作室活跃度排行榜”上,排在榜首的沈柏民名师工作室有超3000名网络学员、109名骨干学员和15名学科带头人,工作室页面总访问量超240万……从今年2月23日起,面向全省学生和教师,沈柏民在该平台主讲了20节“停课不停学 名师带你学”直播课,近3万人通过网络进行了观看。

  除覆盖本省十市百县外,“浙江名师网络工作室”已触达全国29个省区市,正式成员数量超36万人。在河北,“河北名师工作室”网站搭载在河北教师教育网上,100多个省级名师工作室以此为阵地;在广东,不仅关注名师网络工作室整体工作,还对内容质量、成员活跃度进行考核……

  不过,虽然不少地方建起了数据公开、运营良好的名师工作网,但也有不少网络平台,只是“存在”着。

  建立起好的运行机制,是建起运营良好网络平台的关键。在浙江,对网络名师工作室采取先建后评的方式,但因为预算需要提前编制,因此只有考评前150的工作室才能享受1万—4万元的补贴。什么在吸引近八成的教师,无偿且持续地坚持呢?

  “主要是因为我们建起了好的机制,能够让老师们在整个过程中,有享受,有获得。”沈清说。

  “整体而言,大部分名师工作室依然只能在博客、公众号开垦些‘自留地’,虽然也有做得不错的,但总体没有形成大的网络效应。”胡继飞说。

  2014年,蒋守成在网易博客上创建了工作室账号,教学理念、工作室日常活动、学员体悟感想……工作室的点滴,被一一记录。但在2018年11月,网易博客正式停止运营,用户内容被迁移到一款轻博客产品。

  “迁移之后,以前的网站数据都被清空了,我曾开设的一个对话讨论的栏目,也没有了。”在博客时代之后,蒋守成建起了“蒋守成数学主题拓展”微信公众号,平均阅读量在3位数。

  “借助别人的平台来做,到底是有些脆弱;单靠自己的力量来做网站,成本太高,反馈也不见得会好。现在,很多老师主要做微信公众号,但比起网站的话,阅读和传播相对要弱一些。”陕西宝鸡市教研员、高中语文特级教师曹公奇表示。

  “名师工作室无疑是需要一个更好更大的网络传播平台的。但是需要一个怎样的平台?由谁来建?怎么建?还需要不断地摸索和尝试。”胡继飞说。

  “一束光”能留下什么?

  从名师工作室发挥引领辐射作用的方式来看,集体研讨、学术报告、送教下乡……似乎很平常;对于在区域外成立的二级工作室、分站而言,囿于时空的限制,名师们实地到访的次数,其实并不多。

  名师工作室的引领辐射,是不是有些空泛?不少人对此提出了质疑。

  该如何认识这种引领辐射呢?

  “这就像是一束光,是一种外界刺激,主要的作用是去激发和唤醒。”在李华平看来,这种看似无形的影响,才是名师工作室最有后劲的力量,“一堂课、一次讲座,它的内容和价值是很脆弱的,时间推移,你不太能回忆得起来。但名师的情怀和精神,却是可以传承,影响到更多人的”。

  “刘小红老师特别热爱学生、热爱生活,她的教室里有美丽的鲜花、软萌的玩偶,墙上画的是小王子,让人走进去就不想出来。”现在,每个学期,师靖也会给自己带课的班级送上不少绿植,“从刘老师身上我看到了,教书不只是教知识,更要教会孩子爱与被爱,如何面对生活。”

  “优质师资的均衡是教育均衡的重要方面。嘉定和舟山的孩子一样聪明,贵阳的孩子可能比上海的孩子更优秀。这些课堂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呢?是老师的专业化水平。”上海市嘉定区初中数学教研员、名师工作室主持人孙琪斌说。

  “名师工作室打破了低水平系统,不仅带领老师们进入到了高水平系统,更让老师们有了向上发展的愿望和激励,是缩小教育差距的重要方式。”李华平说。

  但在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教师教育研究所教授桑国元看来,目前,不少名师工作室还没有真正发挥出辐射带动的作用。

  桑国元认为,这一现象的背后,存在机制和个人两种原因,“一方面,名师工作室的条块分割现象比较突出。同时,部分名师缺乏引领辐射的担当意识,没有认识到名师作为公共资源,理应广泛享有”。

  从全国来看,各省市各级别的名师工作室大都有当地主管部门的经费补贴和资源投入。“这就决定了名师工作室是要立足本地区做服务的。从学校和行政主管部门的角度来看,没有道理花着自己的钱,为其他区域作贡献。”胡继飞认为,这种行为具有合理性,但却不利于不同区域间教育的均衡,甚至会加剧“马太效应”。

  目前,虽也有不少名师工作室借助良好的内外小环境,积极地走出去,为区域间教育均衡作出贡献,但在胡继飞看来,这主要还是依靠个别教师的情怀或者个别地方的重视,具有不稳定性。“还是需要一些更顶层的政策设计和支持,只有建立起了相应的机制和制度,内部有动力、外部有支持,才能更好地激发出名师工作室的影响力。”


  “名师工作室”系列新闻观察之四

  《中国教育报》2020-07-28

  

一个人何以带动一群人

——对名师工作室组织运行的反思

  6月30日,春城昆明一改前几日的酷暑蒸灼,阴雨的天气送来丝丝凉爽,滇池度假区实验学校新校区报告厅内,隋晶名师工作坊研讨活动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坊主”隋晶告诉记者,她的团队正在聚焦统编版语文教材大单元教学的攻坚任务,内有多位得力干将,外有云南省教育厅、云南师范大学和西南大学的强援,团队研修活动搞得有声有色。

  记者调查发现,如隋晶名师工作坊一样,不少名师工作室搞得风生水起、名师辈出,但也有相当数量的工作室基本处于停滞状态。这些有“名”无“实”的名师工作室,虽有名师坐镇,却没有切“实”可行的团队目标,没有踏“实”高效的内部组织,没有落在“实”处的外部支持。

  那么,如何完善内外组织机制,让名师工作室“名”“实”相符?

  “名师工作室”如何名副其实

  名师工作室,因何而立身?

  北京教育科学研究院数学特级教师吴正宪指出,名师工作室的方案规划一定要在前,要先想明白方向和定位,想明白了才有可能做明白、定位准、走不偏。

  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却难倒了不少人。有教师抱怨,名师工作室研修活动约等于观摩课:主持人给大家上一堂课,成员们吹嘘一番,偶尔骨干成员上一堂课,大家再以“如果我来上”为题重构一番,循环反复。该教师告诉记者:“大家都是奔着名师来的,主持人让干什么,大家就干什么。”

  四川师范大学教授李华平坦言,从全国范围来看,许多名师工作室挂牌子时非常积极,可是挂上“某某名师工作室”之后,却没有实质性工作。主持人如何定位名师工作室,对于整个工作室的发展至关重要。如果连主持人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组织的研修活动自然流于形式、不得其所。

  “有一次,班上一个孩子问我,为什么‘指南针’不叫‘指北针’?说实话,这个问题看起来和教学毫无关系,老师们可能想都没想过孩子是这样思考问题的。再举个例子,我们数学课上讲9除以2等于4余1、90除以20等于4余10,有的学生就问,那9除以2和90除以20相等吗?这下可能很多老师都解释不清了。”谈及名师工作室的定位,南京师范大学附属小学数学特级教师贲友林先给记者讲了关于两个学生提问的例子。

  在贲友林看来,许多教师习惯居高临下地审视学生,只把学生当成小孩,忽略了学生那些新颖、奇特的问题。为了帮助更多教师看见学生的世界,贲友林决定成立名师工作室,主攻方向就是如何构建“学为中心”的数学课堂。

  这可是个大项目,为了方便教师们操作,贲友林把大项目分解成多个年度子项目,最初一年,他要求工作室的教师们收集学生发现的教学问题,“没想到,十几名教师竟然整理出了上百个值得研究的问题。”为了解决这些问题,他们查阅教案和文献,聚在一起开展头脑风暴,请教高校专家和教研员,并记录下对这些问题的思考。在这个过程中,贲友林发现工作室成员的研究能力越来越强,课程设计的视角也慢慢由“教师教”向“学生学”转变。

  学界普遍认为,名师工作室是一种“以名师为引领、以项目为抓手”的教师专业发展共同体。那么,怎么选好这个“抓手”呢?

  北京教育科学研究院教师研究中心主任鱼霞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北京的老师上课很不错,讲公开课个个都是一把好手,但兄弟省份交流的时候,人家却都说北京没有“名师”,因为北京的老师不会讲理论,研究能力和专业表达能力普遍偏弱。

  所以,北京在建设名师发展工程时对症下药:提出要“研究引领、学术涵养”,依托北师大、首师大等高校作为培养基地,为教师学员配备学术导师和实践导师,着力培养教研能力和科研能力。

  据统计,北京市名师发展工程前5批352名学员已公开发表论文960篇,主持或参与课题623项,完成基于课题的研究课1080节。“这些基于课题的研究课,都要以公开课的形式在市、区两级开设。这可不是普通的公开课,大家要在课堂中看见你的研究发现和改进策略。这样才能把教学和科研结合起来,课题研究才有价值。”鱼霞说。

  值得注意的是,名师工作室的确要开展研修项目,但决不能将其定位成一个单纯的学术机构。在广东第二师范大学科学教育研究所所长胡继飞看来,名师工作室是教育教学改革的试验场,必须兼顾研究和实践。教研可以滋养教学,科研可以引领教研,不论是上课磨课,还是开展教科研活动,名师工作室最终的落脚点都应是教师的专业成长,是学生的全面发展。

  怎样让每个“细胞”活起来

  从主持人的一枝独秀,到工作室的万紫千红,光靠个体智慧还远远不够。那么,怎样让名师工作室内部每一个“细胞”都活起来、动起来?

  江苏省常州市金坛区朝阳小学数学特级教师蒋守成认为,名师工作室全靠主持人一个人带动,肯定办不好,一定要靠核心成员,靠愿景驱动。

  蒋守成告诉记者,在成员选拔环节,他的工作室不仅考察成员们的教学能力与发展潜力,更看重成员是不是真正热爱儿童、热爱数学。“一个人走得快,一群人走得远,一群有共同追求、共同梦想的人走得更远!”

  问题又随之而来:“一群人”应是多少人?多多益善?

  2013年,云南省组建首批名师工作室,给隋晶指派了60名学员。她开玩笑地跟记者说,当时工作室办活动,最大的目标就是所有人能来齐,可惜这个目标从来没有实现过。由于工作室成员实在太多,个体差异很大,研修活动只能“就低不就高”,给研修效率和团队士气都带来了负面影响。“我们辛辛苦苦组织的名师工作室,到头来和教师集体培训没什么两样。”

  2018年,云南省在广泛调研的基础上,将名师工作室调整为“名师工作坊”,每个工作坊包含一名“坊主”和10名“坊员”。在隋晶看来,从“工作室”到“工作坊”,一字之差,学员数减了下来,参与感提了上去,培养质量更有保障。如今,这个小团队分工明确、配合默契:学习委员拟订研修计划,宣传委员制作电子简报,组织委员负责活动考勤,生活委员做好后期保障……

  “当然,名师工作室的人数也不是越少越好,要考虑到引领辐射作用。综合来看,10至15人是一个比较合理的区间。”隋晶说。

  让每一个“细胞”都活起来、动起来,难!让每一个“细胞”持续地活起来、一直动下去,更难!

  湖北黄冈明珠学校数学教师余振兴拿一名教师举例。这名教师是其所在学校的教学骨干,能力很强,被工作室寄予厚望。但随着时间推移,该教师经常以“单位工作忙”为借口不参加工作室活动,工作室布置的研修任务也是应付而过、草草了事。余振兴坦承组织运行之难,工作室37名学员分布在不同学校,主持人要督促所有人,谈何容易?

  为了激发学员积极性和主动性,余振兴引入滚动淘汰机制,根据学员研修任务的完成情况进行动态管理。对于表现不积极的成员,主持人或骨干成员会与其沟通,若沟通无效,则建议该成员退出工作室,将精力集中在本职工作上。

  “实现动态管理以来,我们已经‘劝退’了3名不合格学员,同时补充3名新学员。退出的学员也可以申请重新加入工作室,但需通过考核。‘有进有出’应该成为工作室的常态。”余振兴说。

  工作室成员表现不积极,主持人可以引导、可以“劝退”,但如果工作室主持人出了问题,谁又能来约束呢?

  一位一线教师向记者透露,他所在名师工作室的主持人很热衷于个人成名,把学员视作“打工仔”,自己成了“包工头”,研修活动都是根据主持人需求制定的。一年下来,各种评优课、主题征文活动搞了不少,但工作室成员的收获却非常有限。

  北京师范大学教授桑国元坦言,受科层制、官本位思想的影响,一些名师工作室很容易“变味”,成为利益分配的平台。

  “从运行角度来看,名师工作室应该是同行之间相互合作的平台,决不能你是主持人就要听你的话,为你打工,为你收集资源。”在东北师范大学东安实验学校校长韩爽看来,共享的团队愿景、良好的内部组织至关重要,同时也需要外部力量对工作室主持人加以约束。

  打通工作室建设的机制性“梗阻”

  新世纪以来,尤其是2010年以来,全国各地都在建名师工作室,省级、市级、县区级的名师工作室,还有不少学校挂牌的、教师自发成立的。比较来看,长三角、珠三角地区名师工作室发展较好,成果更多,教育薄弱地区名师工作室建设困难重重。

  这之间的差异,仅仅是区域间优质师资的多寡造成的吗?

  显然,名师只是名师工作室的必要不充分条件,要建好名师工作室,离不开外部环境的支持。桑国元说,单论高质量教师的数量,西部地区肯定不如中部,但是西部很多省份的教育主管部门更能意识到教师队伍建设的重要性,把资源和服务向名师工作室这类平台倾斜,名师工作室建设的成效自然更好,在优质师资培育效果上实现了弯道超车。

  那么,名师工作室建设存在哪些机制性“梗阻”?教育主管部门又该如何完善管理服务体系呢?

  第一个“梗阻”便是工学矛盾。上海市曾对86名名师工作室主持人和749名学员开展调查,结果显示,53.49%的主持人认为“工学矛盾”是其组织名师工作室活动的最大困难,91.05%的学员认为最影响学习的因素是“单位事务太多”。

  为了破解这一难题,各地教育主管部门给名师工作室开了不少“绿灯”。在北京,不少名师工作室将每周确定一天下午为“教研时间”,让教师有专门时间参与包括名师工作室在内的教研活动。在上海,市教委要求名师所在基地学校酌情减少其工作量,同时对基地校每年给予5万元左右经费支持。在浙江,名师工作室活动与教师培训体系挂钩,工作室负责人和学科带头人每年均可获30个培训学时。在江苏常州,市教育局为激励主持人,给予主持人每人每月1000元导师指导费……

  韩爽认为,名师工作室是一种“半官方半民间”组织,这种性质决定了它可以突破传统教师培训模式的束缚,满足更多样、更高级的教师专业发展需求,但也正是因为这种性质,政府很难通过刚性制度来保障工作室活动时间,“工学矛盾”只会削弱、不会消失。值得欣喜的是,很多教师非常热爱教学,为了做好工作室,愿意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并乐在其中,保护了这些教师的积极性。

  第二个“梗阻”则是配套管理和服务跟不上,主持人难以集中精力做该做的事。

  广东省在调研过程中发现,名师工作室主持人多是教学、管理一肩挑,繁重的工作任务挤压了个人学习时间和思考视野,容易让工作室内部的研讨形成“青菜炒青菜,萝卜炒萝卜”的死循环,不管怎么炒,结果还是青菜、萝卜。

  为此,广东省统筹高校、各地教育行政部门等多方力量,为名师工作室打造了一支强大“后援团”。主持人想开展教育研究,好,高校专家来指导。要尝试课程改革,没问题,教研员协助实施。工作室网站如果出了问题,技术专家第一时间赶到。活动组织、后勤保障费心费力,两名工作室助理帮你搞定……

  在广东省中小学教师培训中心主任助理姚轶懿看来,这就像在饭店点菜,教师们喜欢什么菜,政府就配什么菜。工作室主持人只需集中精力把菜炒好,完全不用担心买菜的事。

  第三个,也是最难打通的“梗阻”,就是评价体系不完善、不科学。

  记者整理了部分省市对于名师工作室的考核办法,发现评估的形式多是形成性评价,即主持人递交材料、专家审核,缺乏过程性评价。地方教育主管部门在评估名师工作室时,主要关注活动数量和考勤情况、立项课题和科研产出、个人获奖和职称晋升等硬性指标,对于学员本身在参加培训过程中的收获、学员的个体差异与成长快慢等情况,缺乏相应的评价标准。

  一位教育主管部门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不管是增加资金投入还是加大人力支持,都是在做“增量改革”,不会触及核心利益,但是评价一个名师工作室的成效,可是要“向存量开刀”。他透露,该地区只设置了简单的结项考核,而且多是走过场,“这么多年,几百个名师工作室结项,还没有谁不通过考核的呢”。

  如何完善评价体系,搭建名师工作室的完整闭环?浙江的例子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参考。该省将所有名师工作室“搬到”网上,备课磨课、读书沙龙等线下活动都会录制视频、上传网络平台,同时开展“名师面对面”等线上研修活动、建设网络教学资源库。在此基础上,该省打造了一整套名师网络工作室动态监测体系。

  打开“浙江名师网”,最引人关注的莫过于名师工作室的排行榜——谁的活动多,谁的课程资源多,谁的成员参与积极,全都一目了然。领先的工作室有激励,中间的工作室有对标,落后的工作室有压力。浙江省教育技术中心资源二部主任程莉莉介绍,中心定期采集各工作室动态数据,生成周排行榜、月排行榜和季度简报。

  当然也不能“唯数据”论,浙江省管理部门每年年底还会组织实地调研和用户投票,定性与定量相结合评估工作室成员培养成效,并据此差异化发放年度奖励经费。“排名1—30名的工作室每年奖励4万元,31—60名3万元,61—100名2万元,101—150名1万元,150名以后没有奖励……主持人的积极性被充分调动起来,这不单是钱的问题,更关乎整个团队的荣誉,不能拖学员们后腿呀!”程莉莉说。

  针对名师工作室在组织运行中所不断出现的诸多问题,韩爽认为,这与我国基础教育改革和发展的整体过程是相对应的。优质师资的稀缺与对优质师资需求的急剧增大,正是导致名师工作室组织运行出现问题的关键原因。她建议,各地要继续将教师职后培训放在重要位置,国家层面也应尽快出台相关政策,明确名师工作室相关要求,落实名师工作室配套保障,充分发挥“名师孵化器”的独特作用。

  “名师工作室”系列报道追踪

  《中国教育报》2020-08-05

构建教师专业成长的学习共同体

——中国教育报“名师工作室”系列报道在教育战线引热议

  7月22日以来,中国教育报在一版重要位置陆续刊登了“名师工作室”系列新闻观察——《“名师孵化器”在行动》《半熟的“桃子”怎么熟起来》《“塔楼”的光可以照多远》《一个人何以带动一群人》,先后从全国名师工作室的建设情况、成员教师专业成长、引领辐射、组织运行等角度分析了我国名师工作室的发展情况。稿件刊发后,引起了各地教师、教育管理部门、专家学者的广泛关注与讨论。

  “名师工作室要真正起到引领示范作用,不能一味地靠听课、评课和上示范课。”“希望遍地开花的名师工作室能真正带给一线教师更多有用实用的经验。”……不少读者表示,报道调查翔实、针对性强,对于办好、办实名师工作室具有重要的启迪。

  回应教师专业成长诉求

  “我也加入了名师工作室,每次活动对自己都有帮助,总能学到很多东西。”中国教育报微信公众号发布“名师工作室”系列新闻观察后,一位读者留言说。

  报道中的教师成长故事引起了从教者们的共鸣。网友“陌上花开”说:“我也想参加湖南省的名师工作室提升自己。”也有教师问道:“允许其他省市的教师参加吗?非常想报名!”

  “报道敏锐地关注到名师工作室正在全国各地涌现这一现象,以宏观视野、深入的解析、前瞻的思考,总结了名师工作室可资借鉴的典型经验,指出了值得探讨的现实问题和未来发展的愿景期待。”南通市中小学名师培养导师团团长王笑君评价道。

  陕西省宝鸡市教研员、高中语文特级教师曹公奇正主持着名师工作室,这组报道让他深有感触。在他看来,名师工作室是教师专业发展的共同体,其核心任务是引领、带动青年教师成长,这是名师工作室的头等大事。

  “名师工作室的大量涌现,是我国基础教育改革和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产物,是回应人民群众和社会各界教育需求的具体呈现。”在王笑君看来,尽管名师工作室还处在发展的初级阶段,一些人甚至对它还有不同的看法,但它的功能定位将越来越明晰和规范,职责作用会越来越强化和彰显,运行机制也会不断健全和完善。

  在“十三五”期间,贵州省在乡镇及以下农村学校遴选建设了1500个省级乡村名师工作室。报道中,这一特殊的名师工作室形式令读者印象深刻。

  对此,贵州省教育厅教师工作处副处长任明勇表示,乡村名师工作室突破了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瓶颈,让广大乡村教师心中有梦、眼里有光、脚下有路。乡村名师工作室还能通过在乡村学校开设乡村教师工作站,提供“一对一”帮扶,为助力教育脱贫攻坚提供可操作的发展策略。

  名师工作室应名副其实

  系列报道刊发后,怎样让名师工作室名副其实、真正起到示范引领作用成为探讨的焦点。

  “长期以来,名师工作室在名师培养、教师质量提升、教育教学研究、教育教学成果孵化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但是,一些名师工作室往往变成了名师个体的资源整合平台,未能凸显共享、合作、分享、共同成长等重要理念,未能真正成为有效的专业学习共同体。”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教师教育研究所教授桑国元表示,要让名师工作室真正成为名副其实的专业学习共同体,而有效专业学习共同体的核心要素包括共享的目标、合作活动、关注学生学习、分享实践、反思对话、共同成长等。

  王笑君表示,在名师工作室的建设与发展过程中,需要引起重视的是一定要名副其实。“不能将工作室建成单一功能的备课组、教研组、项目组和培训培育站,同时要防止因主持人的特殊身份使工作室空心化、虚名化、泛在化。”

  “名师工作室的主持人要有甘于坐冷板凳的心态。”在曹公奇看来,促进青年教师专业发展的目标不能偏离,如果名师工作室只是过分地图热闹、搞形式,就有可能把青年教师带偏。作为主持人,要带领青年教师沉下心来,认真读书、深入研究、积极实践、勤奋写作,工作室的成员也不能抱着太功利的思想加入工作室,而应把提升自己的专业发展放在首位。

  广东第二师范学院科学教育研究所所长胡继飞认为,在现有中小学教师的荣誉体系和专业等级评价中,名师并非处于金字塔的顶端,不少主持人并没有拿到特级教师的荣誉或正高级教师的职称。名师工作室是一个学习型组织,作为主持人的名师也要持续学习和不断进步,这样才能成为青年教师们专业的标杆和人生的导师。

  “希望名师工作室真正成为因教育理想而走到一起,真心为学生发展奠基的群体,成为扑下身子、深入课堂、走进学生、探索教育教学规律的群体。”有教师在中国教育报微信公众号留下了心声。

  打通运行梗阻,探索机制创新

  “这组报道很有现实意义。如何使名师工作室不至于成为一阵风与时尚,而是能够真正成为促进骨干教师专业化发展提升的一种有效形式,打通机制运行的梗阻,探索机制创新最为重要。”广东省名师工作室主持人张青云说。

  胡继飞表示,当名师工作室蓬勃兴起之后,如何加强管理和发挥效能是当务之急。“名师工作室建设需要将立德树人置于首位,要将服务于学校和区域学科教育发展作为首要任务,荣誉之下更多的是责任。”

  基于乡村名师工作室的特点,任明勇表示:“各地各工作室发展存在一定差异,这就需要在规划建设各层级、各类别名师名校长工作室时,定位要准、发展要专、管理要细、考核要严,让各工作室能发挥出最大效能。”

  “名师工作室的良性发展还需要借助外力。”胡继飞介绍说,广东的中小学名师工作室与高校联姻,聘请高校权威的学科教育专家担任工作室指导专家。“事实证明此举很有必要,高校可以为工作室搭建展示平台、提供学习机会和专业指导。”

  “名师工作室不仅要数量,更需要高质量。否则,就易泛滥。”曹公奇在实践中深切感受到,教育行政部门还应多关心名师工作室的发展状况,切实为名师工作室的发展提供强有力的支持和保障。

  “建设名师工作室是各地教育行政部门、学校研训组织形态创新的重要抓手。各地也正在从政策制定、评价机制、条件保障等多方面大力推进名师工作室建设。未来,需要进一步推动名师工作室的专业化发展,明晰功能定位,加强科学研究,从而使其效能最大化。”桑国元说。

  在任明勇看来,名师工作室的发展,规划布局上宜精不宜多,发展定位上宜专不宜泛,监督管理上宜细不宜粗。要发挥好工作室示范引领、辐射带动、聚集力量、整合资源等作用,通过工作室点与面的结合,在学校内、学科内、区域内打造教师专业发展共同体。